summer的乐乐

25.

啪嗒，啪嗒。

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时光的脸上。

起初他以为自己在做梦，但那触感太真实了。他又估摸着是没关好窗户，半夜天气转阴，被风吹进来的雨珠。但那液体顺着脸掠过鼻尖，滑过唇瓣，竟然有一丝咸味。很快，他便听到有人在低声抽泣，身上沉甸甸的，一股温暖而熟悉的触感包围了他。

时光缓缓睁开眼睛，被垂下的乌黑发丝遮住视线，几乎什么都看不清。

“褚嬴？”时光推了推赖在他身上的人，然而对方纹丝不动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
“小光……”褚嬴的声音闷闷地，“我可以真正地触碰到你了。”

“什么真不真正的，你不是早就可以碰到我了吗？”时光不明所以，拨开褚嬴的发丝，轻轻拍打他的背部。

褚嬴支起身子，好让时光能看清他的模样：“你看看我。”

细长的眉毛，明亮的眼睛，高挺的鼻子，薄薄的嘴唇，时光自上而下一一抚摸。晨光下，时光抬起的手指在褚嬴白皙的脸颊上投下灰黑的阴影，他的视野完完全全被褚嬴占据，没能再透过褚嬴的身躯望见后方的天花板。

“你……变实心了？”

时光猛然起身，欣喜地仔仔细细将人打量一番。

“对，”褚嬴眼睛弯成一轮新月，“我刚刚坐在棋盘前，想着到你身边来，然后不知怎么地就被拉过来了。我刚刚试过，好像和南梁的时空完全切断，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
“太好了，”时光拉着褚嬴，激动得手舞足蹈，兴奋地呢喃，“我真的，真的把你拉过来了……”

话刚出口他便急急刹住，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，再不吭声。褚嬴却像早有预料一般，捧起时光的脸，静静注视着他：“小光，我既已对你毫无保留，你便也要对我如实相告。那天晚上，你去了哪里，做了什么？”

 

26.

一周前，兰因寺。

“你和他渊源颇深，的确可以作为外力一试，以你的时光，代替他的魂魄作为代价。”

“好，怎样都可以。懒师父，我还想再问个问题，这个阵法，什么心愿都可以实现吗？”

“只要付出对应的代价。”

“那么，把他拉过来，能做到吗？”

“阵法只能实现许愿者的心愿，但应该不难，你二人既已互通心意，你的愿望也是他的愿望。天时地利人和一应具备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。而且你要是真把他拉过来了，你们对于阵法便再无所求，它等于被强制中止了，不会从你们身上再索取任何东西，于你于他，都是一件好事。”

“谢谢懒师父，我们开始吧。”

“但是我刚刚说的一切都是猜测，阵法是代价先行的，就算愿望没有实现，你失去的时光也不会回来了。你还年轻，最后再问你一次，确定不后悔吗？我这一按下去，就真的没有退路了。”

“不管要付出多少年，我都不会后悔。”

 

27.

时光说完，两人沉默良久，对视无言。

“十年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？”褚嬴缓缓开口，握住时光的双手不住颤抖，原本微红的眼圈变得通红，扑棱的眼睫毛被充盈的泪水打湿，“棋士的体力和计算能力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，二十岁到三十岁是最重要的时期，你怎么这么傻，这样值得吗？”

时光往后缩了缩身子，把头扭开，不敢直视他：“褚嬴，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。”

褚嬴愣住，继而加大手上力度，示意时光继续说下去。

“两年前你离开之后，我去了很多很多地方找你。我去租自行车的地方，想着是我不守承诺没及时带你骑，一个人骑了好久好久；我去爷爷的阁楼，心想你是不是又在跟我玩捉迷藏；我去咱们重逢的湖边，拉着何嘉嘉复盘当初那盘棋，每一步都走得一模一样，就盼着你能再出来。我去了弈江湖道场、幽玄棋室，所有和围棋相关的地方，甚至，甚至我还砸了棋盘，扔了棋子，想把你逼出来。”

“可是你都不在，哪里都找不到你。最后我去了兰因寺，我想找懒师父，因为他和我一样，也能看见你。但是他跟我说，缘分已尽。”

“我搞不明白，我不想管什么缘分、定数，我只想让你回来。我脑子乱糟糟的，也没什么办法。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，于是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，我不再下围棋。我想如果我放弃围棋，你是不是就会恨我不争气，会出来打我；如果我放弃围棋，把所有的棋给你下，你就能和旗鼓相当的对手下棋，就能找到神之一手，这样你是不是就会现身了？”

“只要你能回来，我什么都可以不要。可不管我怎么祈求，这个愿望都没办法实现。”

“所以能在棋盘再见到你，我真的很惊喜，我以为是老天爷终于被我说烦了，才给我这个机会，可它是你用命换来的。”

“其实我去找懒师父之前，没想过能让你回来，我就是看你咳得难受，想着能帮帮你就好。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，我都愿意，都不会后悔。只要你能平平安安、健健康康的，只要你能好好活着，十年的光阴又算得了什么呢？”

时光眨眨眼睛，两行眼泪徐徐落下，滴在褚嬴灰白的衣袖上。他执起一直向他奔赴而来的月亮的手，微笑道：“这次，我终于抓住你了。”

褚嬴望向他爱的这个人，已经从初见时的小不点，长成可以与他比肩的人。他伸手轻轻抚平时光眼角悄悄生长的皱纹，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。

“傻小光。”

（全文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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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些碎碎念

一开始，是结局的画面先出现在我脑海中的。因为没有前因后果，我也没打算写出来。直到有一天，我听到《双向奔赴》这首歌，歌词触动了我：

你跨过人山人海 奔向我

我一路跌跌撞撞 跑向你

这一刻 满天星河 都失了色

人尽皆知 我爱你

你无惧风雪无常 跑向我

我无畏风雨兼程 奔向你

要知道 双向奔赴 才有意义

我想起褚嬴曾经对时光说的“自古好事多磨难，从来佳期不易得”，想起白潇潇对沈一朗说的平行时空，这些都是我的初始灵感来源。于是我在茶余饭后慢慢构思情节，形成了这样一篇跨时空恋爱的故事。

时光和褚嬴都是很固执的两个人，并不是别人说缘分已尽，他们就能忘记，就能停止寻找对方。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，历尽千辛万苦，也要抵达对方身边。所以我想给他们一个再见面的机会，让他们挑明心意，互诉衷肠，让他们永远在一起。

历时两个月，终于写完了，情节和逻辑上有很多设置得不好的地方，感谢大家一路的观看与支持！